宇文錦抓著她要縮回的手，放到唇邊，輕啄了一口：“今兒個教你費心了。”

其實他在街上，便留意到了莫清蓮，不過當時在辦公，也著實不想與她有什麽牽連，便當做沒有看見這個人。

卻沒有想到莫清蓮竟然會找到家中，當真是厚顏無恥的。若他在街上解決掉這一麻煩，莫清蓮便不會找到家中，也就不會惹莫初初煩心了。說到底是他的疏忽了。

莫初初想通之後，噗的笑了出來，捏著宇文錦的臉，笑道：“你是說白天的事情嗎。莫清蓮那樣的人，起不了多大的風浪，完全不需要放在眼睛裏。我一整天在家，別提多無聊了，她一來，倒是給我解悶了。”

這麽長時間不和莫家人接觸，她都有些懷念莫家人的無恥下流了。今日又見識一番，格外親切。

這話宇文錦聽了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。

翌日，莫初初聽了昨晚宇文錦的建議，到自己的商鋪中轉轉。一來是去混個臉熟，二來她乃是商鋪的掌櫃的，若長時間不出面，新去的夥計都要不認得她了。

距離齊王府最近的一家胭脂首飾鋪，莫初初掃了一眼牌匾，大步邁進去。這家鋪子共有兩層，一層是售品，供顧客挑選，二樓是掌櫃夥計歇息的地方，亦有些貴賓客人，會在二樓雅間挑選更為精致的物品。

莫初初進去時，樓下客人並不多，零零散散的女子，在胭脂櫃子前挑選著。與前臺掌櫃交換了個眼神，順利上樓。

剛坐下不到三分鐘，夥計送來茶水點心，以及一份上個月的賬本。莫初初一挑眉，這賬本她並沒有要，卻主動送了過來，可是出現了什麽問題？

思及此，拿起賬本，細細翻看著。這一看，還真發現了問題。

一刻鐘之後，屋子中站滿了店鋪的夥計，包括了前臺掌櫃的在內，共站了十一人，其中有四位女子，乃是在一樓，為顧客解說的，這也是莫初初創建的行業。相當於現代的導購。

莫初初將賬本放在桌子上，手指輕叩著桌面，目光在面色緊張的夥計們臉上掃了一遍，沈吟了一聲，淡淡道：“我許久未來，一來便看到了驚喜，真是不讓我失望。”

站著的十一人，無一人應答。

莫初初卻不急，慢條斯理的說道：“既然沒有人說話，那我便直說了。賬目上出了問題，可有人知道。賬房先生，你可知道？”想必將賬本送上來，就是賬房先生的主意。

賬房先生上前半步，與莫初初對視著，目光坦蕩：“公子，小的確實知道，但卻怎麽也沒有查出來缺失在哪裏，這才讓公子您過目。”沒有半分推辭，坦蕩承認。

莫初初欣賞這樣的人，亦相信賬房先生是清白的，否則便不會主動將賬本拿出來。她今日並不是來檢查賬本的，只要不拿出來，便可以躲過此劫。

現在卻拿了出來，足以證明賬房先生的清白。那麽那人便在剩下的十人當中。其中四名女子，整日接觸一樓的胭脂飾品，最有可能將東西拿走。

剩下的六個人，有兩人是做午飯的大叔大嬸，雖有機會接觸到東西，卻不常接觸，可能不大，但不排除。另外四人，一人是前臺掌櫃，有盜竊的機會，卻沒有動機。

另外三人，是店中打雜的，正業是……沒有什麽正業，勉強算是安保，亦有機會接觸到貴重物品。

而丟失的是一對翡翠玉鐲，價值不菲，若是拿了變賣，夠全家上下吃三輩子了。

電光火石之間，腦中閃過了種種可能，卻仍是沒有什麽頭緒，便用了最爛的戰術，仍是敲擊著桌面，動作漸漸慢了下來。這有給人施加壓力的作用。

果然，方才緊張的夥計們，現下更是緊張了。莫初初滿意的收了手，起身在夥計面前踱步。半響，腳步在一人面前停了下來，那人呼吸一滯，緊張萬分。

莫初初在心中留意起來，卻繼續走著。雙手負在身後，走走停停。重在半個時辰之後，停下腳步，問道：“店裏丟失了一對翡翠玉鐲，價值不菲。我之前收到消息，昨日有人變賣玉鐲，當鋪的老板還認得那人的長相……”

視線在十一人臉上掃了一遍，見有一人頓時面色緊張，甚至有些不自然，便知道自己猜對了，繼續說道：“家醜不可外揚，店裏丟了東西，即便被人賣了，也好過被外面的人知道，笑話我們。”

這話不僅讓人浮想聯翩，什麽意思，莫非不追究了？

卻聽莫初初繼續說道：“我們內部的事情，內部解決，大家相識一場，我也不想將當鋪掌櫃的請來，再去衙門鬧大。你們若是知道是誰拿了東西，過來在紙上寫下那人的名字便可。

若是自己拿的，更要站出來，我保證不會報官。”在古代百姓的認知裏，衙門是吃人的地方，尋常人去不得。莫初初在說出衙門之時，先前緊張得夥計，更是白了一張臉，不知所所錯。

這時有人試探著出聲，道：“公子……請恕我多嘴，店鋪裏面丟了東西，或許是外面的人拿的，也不一定是我們自己人，公子這是不相信我們嗎。”話語頗有不平。

是莫初初上報衙門的話過重，嚇到了這些夥計。但並不是沒有道理。

說話的夥計見莫初初看向自己，先是驚慌了一下，旋即擡頭與其對視著，好似要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。

莫初初點了點頭，指了指桌上的賬本。“很好，我確實不應該懷疑你們。但若是客人拿的，為什麽現在只有你說話了，為什麽賬本上記錄的並不是失竊，而是不祥。

不祥是什麽意思，就是不知道東西去了哪裏，連去了哪裏都不知道，可以說是客人偷得嗎？

況且昨日當鋪掌櫃的已經和我說明，當東西的人，是我們店鋪的夥計，否則我今天為什麽會來？”

言之鑿鑿，擲地有聲。句句在理。若是失竊，莫初初又怎麽會把這麽多人召集在這裏，而不是默默處理。

莫初初也的確有可能知道了什麽，否則不常來店鋪的她，今天為什麽會來，距離上一次她來，也沒有過多久。

細想之下，不由覺得有道理。方才說話的夥計，找不到話語來反駁，便退了回去。

莫初初環視眾人，先前那個格外緊張的夥計，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，肩膀抖了一下。前者看在眼中，繼續道：“現在站出來，可以不用去衙門，若是被人指認出來，便不是私下裏可以了斷的了。考慮清楚，我的耐心有限。”

她的每一句話，都好像在說，偷東西的人就在他們中間，但都不知知道是誰。是故夥計們之間，面面相覷著，皆以為對方是那個偷了東西的人。

卻不知在對方心中，自己才是那個偷了東西的人。

一時沒有人站出來承認，莫初初坐回了座位上，拿起賬本，沖一旁的前臺掌櫃說道：“掌櫃的，還請你拿著這份賬本，到衙門報官，順便請上當鋪的掌櫃的，我稍後就到。”

看來不動些真格的，都當她是姑娘家心腸軟了。

莫初初話音落下，前臺掌櫃上前，接過賬本，便要朝外面走著。剛走了兩步，卻被人叫住。下意識回頭看向莫初初，見她點了點頭，才折了回來。

大家皆看向出聲的夥計，似乎在等著他的下文。莫初初亦站起身來，走到了夥計身旁。前臺掌櫃似乎想到了什麽，問道：“周德，你今天怎麽來了，你娘的身體好了？”

毫不掩飾的，為這名叫周德的夥計解圍。周德嘴唇輕顫了一下，看向前臺掌櫃，面露感激。轉過頭看向莫初初，慢慢低著腦袋：“公子，是我拿了店裏的東西……還請公子看在我是迫不得已，原諒我這一次……”

堂堂一個七尺男兒，聲音竟然哽咽了起來。

其餘夥計們紛紛猜想，周德是有難言之隱。前臺掌櫃嘴巴一張一合，似乎要為他開脫什麽，但是見莫初初面色不太好看，便識趣的閉上了嘴巴。

“哦？你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？”話雖這樣問著，聲音卻添了幾分涼薄。

賬房先生聽出了她的涼薄，微微搖頭，退到了一邊。

周德一心求悔過，反倒忽略了莫初初的聲音。低頭解釋著：“公子，我家中有一七十歲的母親，身患重病，若是沒有銀子請大夫，恐怕撐不了多久了。我一時沒有辦法，也知道店裏的東西大多值錢，便拿了鐲子去當賣……現在買的銀子，有一部分那去看病花了，還有一部分在等著看病用。”

言下之意，那東西換了的銀子，並沒有拿來做別的，都是看病救人用了。

莫初初一個姑娘家，聽了這樣的話，應該感動於周德孝順，或許就不追究這件事情了。

但相反的，眾人聽她冷笑了一聲，齊齊的心中暗道不好。

不出所料，莫初初冷笑著問道：“周德，你家中有生病的母親，你急需用銀子，但大可以和我說，誰家中還沒有點困難。”話語甚是善解人意，卻是話鋒一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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